《阴道独白》: 全世界阴道，联合起来！

无疑得感谢文字，我到现在还是很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直接说出本片的名字——跟朋友介绍的时候，一般我会略去那个主语，简单的以“独白”来指代之。谁都知道，这是个明显的错误，伊娃·恩斯勒不是奥普拉·温弗莱，这不是一出插科打诨的脱口秀，少了那个主语，这玩意什么也不是。

我这俗人看不懂戏剧，所以看电影——不过把《阴道独白》称作“电影”本身也是很可疑的，基本上这是一个以伊娃·恩斯勒的脱口秀表演为主、穿插进一些采访和纪录片素材的专题片样式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一旦被以盗版碟的形式放映出来，我就打了鸡血式的将其称作“电影”了（当然我是无法定义“电影”的）。

看之前做了一些小小的心理挣扎，因为在网上看到一则社会新闻，说是有个年轻的丈夫响应医院的号召去给妻子陪产，结果看过妻子那开天辟地般惨烈的分娩过程后，回到家就全部、彻底、干净的阳痿了——《阴道独白》带来的心理冲击估计不比妻子分娩的现场直播羸弱，这对本来就不很雄壮的我显然是一个挑战（N年前看《女人那话儿》的经验早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我们共产党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小小的阴道，安能摧我眉、折我腰？先主席有过一个著名的排比句式：与XX斗，其乐无穷。我偷梁换柱的想了想：与阴道斗，同样其乐无穷。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初三时我的生理卫生还是及格了的——于是便释然了。

伊娃·恩斯勒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看得出来，她智商相当高。在她的引导下，“Vagina”这个词被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女人们先是小心翼翼、然后半遮半掩、最后引吭高歌般的大吼了出来——这个过程像极了李阳的疯狂英语训练法，看来英语世界的人都好这一口。

我更加开心，连老美都不好意思，那我就更加对我的不好意思好意思了。人有时候就需要《阿呆拜寿》里的刘青云喊两嗓子“下贱”才能清醒，其实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发展发展就成了禁忌，实在是有趣得紧。看来，人类学还是门极重要的学问，连列维·斯特劳斯都把热带地区活活描述成了“忧郁的”，人类自己研究自己，恐怕永远也研究不清楚。

但是伊娃·恩斯勒比斯特劳斯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个秘密，正因为是秘密所以也就有了分享的价值。女人们在恩斯勒的循序渐诱下逐渐门户洞开，她们开始公开谈论自己的Vagina——有位老女人直言不讳自己一辈子都还不知道自己那里究竟是何模样。

言词本身无疑有种神奇的魔力，恩斯勒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魔力，然后将她通过别人的嘴说了出来（从这一点上看，恩斯勒堪称当代社会的女苏格拉底）。当Vagina这个词开始被公开谈论后，那些莫名其妙的禁忌便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作为一名女性主义者（把Feminist译成“女权主义”实在有失偏颇），恩斯勒开始提醒观众（看客）们，Vagina就在那里，女人之所以是女人，就是因为Vagina；Vagina需要被关注，Vagina不是孤立的，我们日常对于Vagina的忽略实际上暗含着对女性本身的极端蔑视。

女人们开始回答关于、关于爱液、关于阴毛的形状、关于想怎样打扮Vagina的问题——我很欣赏那位满脸褶子的白人老太的回答，当恩斯勒的问题一步步深入时，老太突然如释重负的来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就在那里，我知道它们迟早要来。”

这才是智慧，属于Vagina的智慧，没有Vagina的须眉浊物断不会有此等大智慧。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Vagina一旦被我们正确的谈论，Vagina才是Vagina。

当然，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应当准确的读出：yīn dào。

yīn dào，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你完全可以大声重复几次。当然，在片中恩斯勒做得更极端，她几乎迷狂的不断重复着Cunt这个单词，由浅及深，几近歇斯底里。然后，她开始模仿各类女人叫床的声音，惟妙惟肖——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清教徒是怎样叫床的。

不过在恩斯勒展示出有关前南斯拉夫地区一个强奸集中营的故事后，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我们无法想象这些不幸女人所遭受的痛苦，恩斯勒话锋一转，开始询问起女性们所遭遇的种种不幸：这些女性就来自普通的美国社会，难以想象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有被男性侮辱和损害的经历。例如处女失身，几乎总是某个毛手毛脚的高中生弄得他的女友嚎啕大哭（这确实有点像原罪）；再加上当代社会中处处可见的性骚扰，女人们确实承受着比男性大得多的生活压力。

女人们在承担，女人们在忍受。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我又想起了乐府诗里的那首《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个不知名的女子吟诵出了古今中外的男人们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希特勒毁了大半个欧洲，爱因斯坦算出了光速，比尔·盖茨让我们全都学会了用Windows。

那又怎么样？女人们早就洞悉了这一切，只有女人会把人看作第一位，只有女人明白：相爱的人在一起，这个世界才有意义。

“天地合”——这是全世界最牛B的比喻，男人们永远没这个境界。

除了那可以忽略不计的几个试管婴儿外，我们都是从Vagina里面出来的，怕什么呢？

恩斯勒告诉观众，她的几位男助手都是UVS毕业的高材生——UVS乃是“阴道科技大学”（University of Vagina Science）的简称。

其实UVS应该成为每个男人的必修课，不了解这个，怎么有资格做一个男人？惭愧啊，老夫考了一辈子试，逢考必有政治，但还真没被考过这个（那点可怜的生理卫生课程就不要提了吧）。

恩斯勒最后高喊：全世界阴道，联合起来！

振聋发聩。

最近在翻理查德·罗蒂，这位大哲学家认为所谓“人类团结”根本是个虚妄的概念，唯有我们遭受的痛苦和侮辱让我们能取得跨越地域和种族的认同。

这倒是跟恩斯勒的怒吼形成了巧妙的呼应——

经济发展了，社会和谐了，雪灾后面是地震，奥运完了有世博。曾在国内被搬上过戏剧舞台的中文版《阴道独白》据说也被禁演了，在满大街都是小资文青和潮人们身影的今天，谁还用得着看《阴道独白》？只要T恤上印着格瓦拉头像就足以证明自己的立场了。

但我觉得，总有一天Vagina会取代格瓦拉，绣在那一面面高扬的人性之旗上。

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全世界阴道，联合起来！
 

补记：

1.那些连拥有正常阴道的权力都没有的异性癖的痛苦显然被恩斯勒忽略了；
2.恩斯勒最后吃的那个阴户状的蛋糕哪有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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