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奥斯特作品《红色笔记本》

月亮一出现在诗中，就带来一种轻盈感、悬浮感、一种静默的魅力。卡尔维诺

 

这本书是最新出版的一本奥斯特作品。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可以很快被看完，也可以不断地重新翻看，就像此前完全没读过一样。

 

我爬到书架最高一层，从上面摸出一把落满灰尘的直尺，横宽竖高不断测量这本精致小书。结论很快量出来：如果仅仅从书名本身去期待这本小册子，满意度会大致接近百分之百；

 

反之，将书名中的五个字拆开了一一擦拭价值把玩意义，热爱到非要用验钞机之类的劳什子验明正身，一种胶状失望感会将此前的期许死死黏住。

 

很多年前，记得王安忆或贾平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都曾供认过自己有用横格笔记本写小说的习惯，可保罗奥斯特好像没这么说。

 

非要认定保罗-奥斯特这本写于二〇〇〇年的小书也是小说吗？它不过是一些片段或素材吧？

 

说到苏珊-桑塔格的《同时》，小白老师说：

“英语散文写作中，有两位文体大家的长句总是令我们惊艳，以赛亚-柏林口述的、不断延伸并不断用分句来限定来妥协和扩展其含义的句子；以及桑塔格先是断言，又用大量双引号、破折号和括号来丰富、反讽并常常引向其对立面的句子。”

“它们是‘弦绷得很紧’的桑塔格本人性格的一部分，如同柏林的长句是柏林睿智、闲雅和思路繁密的性格的一部分。这令汉语翻译的任务变得无比艰难，作为诗人，本书的译者尽其可能地完成这项任务，这项任务用桑塔格本人在《世界作为印度》的话来说——是一项伦理任务，是使文学成为在世界范围内一个贯通的系统的重大任务。”

 

小白老师用“绷得很紧”形容桑塔格文本中长句、复句、分句、从句背后的心态、心绪乃至心路，精妙无比。从一个作家的文字生态、惯性、习性之类去考证一个作家的心态心路，至少不比我们去看一个作家的档案材料更不可靠。

 

近似的例子是，已率先抢读《小团圆》的杜然老师就发现，在这本可被资深行家解读为“实名制”小说里，“实名”固然，其中仍有太多指东打西、欲言又止、慌不及言的尴尬与凄怆：

 

“我猜了猜……书中提到日占领时期，住在别墅里的那位自称跟张爱玲有亲戚关系的文人，而且写信暗示她不要跟胡老师交往的，应该是邵洵美？《清夜录》当然就是《孽海花》。”

 

“至于胡兰成老师之后，与张爱玲老师相好的电影明星燕山，应该是导演桑弧。不算张迷，胡乱猜一猜而已。不然，坚持读完这本书是需要一点耐心的。”

 

这样比着，读《红色笔记本》，其实那些文字究竟是小说还是故事还是片段还是素材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奥斯特讲述的故事，喜欢他讲述故事的方法，喜欢他笔下放松的短句，一句一句，捏合起来，竟是一个万向轮，滑向不同时空莫名记忆，乃至遥远的清凉，切近的聒噪。

 

《同时》是繁复的，《小团圆》是不甘的。而这本《红色笔记本》静默而纯粹。

顺便说一句，以对星座的混乱体认瞎猜，伟大的天蝎座最适合读《同时》或《小团圆》，而如我等可怜双鱼则非常契合奥斯特，契合最低级版本的想入非非。一点点。

 

作者:黄集伟  更多书评,乐评,影评 www.130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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