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狼灾记》影评: 突不突破已经顾之不及

 

电影《狼灾记》影评: 突不突破已经顾之不及

 

一部故事很简单却令普通观众莫名其妙的电影

 

对于绝大多数观众来说，《狼灾记》的观影历程是绝对称不上愉快的。按照宣传，电影的卖点无非在于“田壮壮”、“东方魔幻”、“小田彻让和Maggie Q的激情”这些关键词上。但是一般的人并不熟悉内地学院派魁首的田壮壮（因为看过《盗马贼》、《小城之春》乃至《蓝风筝》、《吴清源》的人实在不能算多）；影片惟一跟魔幻沾边的“人变狼”场景却在导演的刻意为之下用黑场淡出和时间流逝一笔带过；而那七天七夜的激情，说来可笑，在看过同由安乐公司制作的《色•戒》之后，这几场戏充其量也就是“刚刚摸了一把”的层次。我在观影时听到了后排某位大叔用很三俗的大音量问了这样几个很三俗问题：“这是干嘛呀？”“这是要表达个啥吗？”“怎么一会儿又到这儿来了？”“哎呀！是不是脱衣服了！？”

不可否认这位叔叔是三俗中比较极品的一个，但是我依然相信他很赤裸的这几个问题同样是大部分观众在观影过程中间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的问题，因为当我看完这部电影我也没有当场把握住重点，只是随着故事流逝的脚步理解清楚了剧情。于是我找到了井上靖的原著小说，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读完，才明白地理解了这部电影真正的重点。

其实这个故事非常的简单：在汉朝的某一年（原著小说中间是秦朝•蒙恬的军队），昆仑山脚的边疆有一个军队。军队里有两个人，分别是长官张安良和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兵陆沈康（原著中两人是好友）。边疆很冷，每年的冬天都要下大雪，下大雪的时候就休战，士兵就回家。而这一年回家的时候，张安良因为意外负伤早在军队前就已经撤回，而部队就交由陆沈康带领。在回程的路上，军队驻进了一个叫卡雷的部落。陆沈康在自己的房子里发现了一个卡雷族的女人，她说自己是个死人，并且对陆沈康的存在表现出了极强的拒绝。陆沈康当然很不客气地把她推倒了，但是两个人都害怕被别人知道，因为觉得“羞耻”。女子警告陆沈康不要再碰她，因为卡雷部落已经被诅咒，如果卡雷女人跟某个外族人做过七天七夜的夫妻（小说里解释说前六天只能算是强暴，而第七天就是一个质的变化），那么两个人就将都被变成野兽——狼。六天过去，军队开拔，但是在路上却遇见了狼风暴，几近全军覆没。幸存下来的陆沈康回到卡雷女人的房子，当天夜里二人睡醒，两人双双成狼。五年之后，张安良奉命带兵去边疆送皇帝诏书，在路途中军营士兵发现营地旁边两只交媾的狼，于是拿箭将它们射跑。两匹狼远行追踪，将一行人尽皆咬死。影片基本保留了原著小说的叙事结构，从陆沈康的成长、遇见女人、人变狼到张安良之死都与小说的顺序一致。但是似乎田壮壮并不甘心于按照小说本身的顺序来平铺直叙，于是在影片的前40多分钟讲述陆沈康成长与蜕变的段落中出现了大量的闪回段落与跳跃剪辑，意图在这个本身就很平淡的故事上制造一个“再思考”的假像。但是这些手法的运用却造成了一定程度上时空关系和人物时间关系的凌乱与破碎，让人看得不明就里之外，对观众理解后面的情节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一部非常田壮壮却有些令人扼腕叹息的电影

 

对于熟悉田壮壮的观众，《狼灾记》这部影片中充满着熟悉的气息。这部电影中，田壮壮依然选择用大环境来表现人物的心理环境，用大气息来诠释人物的内心感受。这是他所擅长的，也是第五代导演们所通有的闪光点。一如既往的，田壮壮把主人公放到了与喧嚣和繁华相去甚远的边远地带，这样的环境下，人性的美与丑都会凸显得更加真实。影片的画面充斥着大量空旷的大远景，那些多重景深里的壮丽在低沉的色调中显得沉重、压抑；而在空旷镜头中或行进或凝立的人，是那样渺小与无助。这样的画面似乎一直在告诉我们自己是多么的身不由己。影片使用了大量的逆光和黑场过渡，将人物和事件都藏于暧昧的黑暗中。那些人们面貌不清，声音浑浊，事件细节模糊但人们却都能够知道过程与结局，宿命意味强烈。影片画面营造的环境充满着躁动、不安与人类心底深处的怯懦。这预示着人们——电影里的和电影外的——将要经受大量存在的考验、心灵的压抑与灵魂的冲击，将自己的保护一层层剥离，最终直面乃至释放内心最深处潜藏的情感。

影片用三分之一左右的篇幅来讲述了陆沈康的存在、成长与蜕变，在这个地方小田彻让的表演也足够令人击节。最早的陆沈康只是一个见到血都会浑身颤抖的士兵。他性格温柔、内心柔软，他在阳光明媚色彩斑斓的山坡和草原上饲养着他的小狼，他为了自己放羊的羊群不惜焚身以火去驱赶饿狼。这是一个天性良善的人。教场里，张安良在陆沈康面前杀了一个俘虏，让鲜血洒在他的脸上；战场上，也是张安良让陆沈康刺下了第一刀、杀了第一个人。张安良用自己的行动与十数年的生存经验告诉陆沈康：战场上，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当然，连家都没有的陆沈康不可能变成仙人模式的漩涡鸣人，期望用大义去感化世人化解仇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种生存规则。于是他开始勇猛、开始嗜血、开始杀戮。那些烟火中的重叠影像看不清人的面貌，但那双因为杀戮而充血发红的精亮眸子，隐隐射出沙漠中野狼一样的光芒。

如果不是讲故事的方式令人令人难以接受，这个段落中表现人物蜕变的过程其实是非常完美的。但由于上文也提到过的原因，情节比较破碎，于是人物的每一次改变，更多的是令观众感到莫名和突兀。

从影片的整体来看，故事发展的历程，就是陆沈康这个人物逐步褪去人性转化成野兽的过程。战场使他从温柔变得彪悍，张安良的离去使他从怯懦变得蛮横，幼狼的死去令他不再怜悯，战败回朝令他失去最后一点生的希望。所以当他步入卡雷部落，他跟卡雷女人说：“我也是个死人。”他为与卡雷女人的欢好而羞耻。直到最后，身为狼体的他经过短暂的哈姆雷特式的挣扎杀死张安良，从而完全服从了野兽的法则，也将灵魂中最后的一点人性完全抹杀。完全地为了充分表现这个过程，影片从画面、服装、音乐乃至运镜方式等各方面都充斥着野性的气息。影片中存在的一切都那样的粗粝，那些饱经风霜的脸庞、那些深藏于黑暗的身影，那些原始含混的喊叫，似乎都喻示着人性的逝去和野性的到来。在这个层面上讲，影片的名字《狼灾记》似乎并不仅仅指的是对于汉朝信使小队而言的生存灾难；更多的，似乎是在讲述着由人心变成狼心的那种悲哀与恐怖。

 

一些琐碎

 

影片中间男女主角的关系是用代表着杀戮的利剑与代表着生存的食物来联系的。生与死、性与命、爱与恨、欢喜与恐惧，都在这两样事物里。你永远不知道女人心里藏着什么，就好像直至最后陆沈康才知道那个女人蜗居的地窖原来通向一片广阔的、严冬也不结冰的湖水。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是矛盾的，但是在每一个夜晚又契合得丝丝入扣。那六个被强暴的晚上，女人的脸上竟然难看到一丝痛苦。而事后的言谈，却又冷漠到令人乍舌。除了很多话语莫名其妙之外，这种关系也不失为一种趣致。

和田惠美的服装设计很符合影片的整体风格。那些衣服粗糙、肮脏、厚实、寒冷，让人觉得有风沙刮过面庞的痛楚。
之前大肆宣传的“狼风暴”特效很烂，让我在现场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两部电影。一是同样在沙漠中大军涌来的《木乃伊归来》，一是同样被大肆宣传的《无极》牦牛群。当然，这场“狼风暴”更接近于后者。那群狼的身影，粗糙到竟然只敢在镜头前一掠而过。而大远景中，我们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坨黑糊糊。

 

文/nic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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